腊月一到,意味着年关将近,各种乡下土年货纷纷粉墨登场,如麻糖、薯干片、薯粉丝和糍粑。这四样年货,我只有对糍粑情有独钟,因为它不但能体现出一群人的团队精神,而且让人容易饱肚、回味悠长。
我的老家在新化县白溪镇彭家村,塘湾院是村里一个最大的院落组,有600来人,并且人口稠密,房屋集中,站在村里最高处石高岭俯瞰塘湾院,俨然像一个小城镇。没改革开放之前,每到年底,塘湾院是异常热闹的,家家户户忙着置年货,不亦乐乎。“白天糍粑晚上糖(麻糖),一天到晚都在忙。”
“糍粑好吃舂粑难!”让米变粑,程序繁琐,而且吃力。糍粑的原材料是糯米,必须提前一天把糯米浸泡,第二天捞出漏干水分,倒入饭甑内用大火蒸熟。打糍粑、捏糍粑需要多人配合。三两户聚在一起打,互帮互助,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,一片欢声笑语。
我家有一石臼,一到打糍粑,那石臼一天到晚都有打糍粑的吆喝声,且此起彼伏,如同弹起一首《喜获丰收》的胜利曲。我记得院落里寿山哥不但是一位打糍粑的“高手”,而且唱山歌也相当的牛。
有一天早饭过后,我家二叔的糍粑已进入石臼打捏程序。当时我还不到13岁,一股少年猛劲涌上心头,我撸起袖子,拉开弓步,和发小“寒司令”搭档,抡起木槌,对准石臼里煮熟的糯米,挥槌猛打,尽管吃力,但挺开心,还得到了我二叔的表扬。正当我俩“洋洋得意”时,寿山哥来后便要我俩休息,说我们把糯米打到石臼外面去了,还说要我俩向他“拜师学艺”。
我和“寒司令”的猛子劲在寿山哥面前“大打折扣”,“不服”似的扯一把粘在木槌上的糍粑,蹲在地上吃起来。高手毕竟是高手,只见寿山哥和我二叔,在弓步中挥槌石臼,一挥一个准,糯米没外溅,更有趣的是,寿山哥在挥槌的同时,一首《十二个时辰》的梅山山歌,随着挥槌声飘了出来,寿山哥的山歌,不只是让我们听得如痴如醉,而且让一些妇女们听得春心荡漾,秋波暗送。寿山哥真的是一位打粑高手、情场“老手”,让我们不服都难……
糍粑年年有,但糍粑的原汁原味却回不去了,家乡的美味糍粑,它饱含着多少漂泊异乡游子浓浓的思念,更蕴藏着家乡父老乡亲伟大无私的爱恋。洁白的糍粑,为即将到来的年味增添了几分喜庆。 一米一粒,一粑一槌,都粘连着浓浓的家乡情, 我哪怕走的再远,家乡的糍粑,仍会为我指引家的方向,无论身处何方,我都愿回到那炊烟袅袅 、鸡犬相闻的家乡去……
(作者:彭剑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