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暑后的秋日愈发地阴濛起来。借着这老天爷的眷顾,我陪朋友下乡调研走进了曾经湖南“百强镇”涟源市斗笠山镇的马白堂村。该村因出了个湘军悍将萧庆衍造的“马白堂”而得名出圈。马白堂系萧公而立弃犁耙,追随罗泽南,于文正麾下,转战湘赣鄂,任安徽总兵提督,受赏黄马褂后归隐故里之所建,实则应是“马背堂”,即骠骑背来的煌煌府邸,青砖黛瓦,阔盖湘中,雄居笠山。
置身其间,我的思绪似乎绽放在了历史的深处,仿佛又从斗笠山煤矿巷道中渐渐走来,从170年前的“庆衍挥师”到今日“日平山色”,马背(白)堂(塘)在纵横交错的岁月变迁中,如梦如幻那般——清晨,一抹云霞会早早地睁开眼睛,东边山峦升起的橙黄中,冉冉托出一轮橘红色的太阳,继而又变成朱红和金黄,直到明晃晃地照在马背塘的水面、山路和岩石和青松、梨树和翠竹之上。放眼望去,天蓝水澈山黛,连绵的黄桃林和松树林倒映在马背塘的低吟浅唱与波光潋滟中,林下那些白色大鹅、黑毛鸡、绿头鸭的翅膀扇风飞来飞去,拍打出一串一串细细的“风花雪月”。
中午将近,光芒四射的太阳,便用自己博大的胸怀,精心呵护着马“背”塘的池鱼和飞鸟。让万物都涂抹着太阳的“底气”,杂交中稻也在田野中拔节、孕穗、生长。一不留神,身边齐刷刷的丝瓜花,就摇晃着金黄色的脑袋在阳光下绽放馨香,有红灿灿的辣椒叶下生辉,还有飘着长须玉米的“仙风道骨”的绵长。
这难道不是一曲斗笠山的诗意栖居的生命礼赞?难道每一个乐章都未曾彰显马“白”堂的伟岸。马“背”堂之所以记载历史,象征过往,存遗现在,走向未来,是因为在这条漫长的山道弯弯上,永远镌刻着人的生命之诗和远方之思。有人说:“一座西津渡,仿佛回荡着当年抗金的铁马金戈,盘桓着千古墨客骚人的脚步;一座马白堂,仿佛矗立着萧庆衍战袍铁衫的身影。”所有这一切,一进入邵秋良顺口溜的视域,他便从中读出“平”与“建”和“山”与“人”的品格互鉴。当他“悠忆少年游/隐身夜色浅秋”之际,漫漫的思绪里,摇过“金山、银山、斗笠山”的挺拔峻峭,好像再现着曾国藩站在湘江渡口眺望涟水河和水府庙的心潮澎湃,以及罗泽南水军“夜航争渡长江,牵挽直欲苏州”的匆匆步履。
参天之木,必有其根;
怀山之水,必有其源。
马背堂虽老,但它能映射出梅山人民千百年来的文化氛围与本体意识,承载着民族基因中对“堂”的感知、对“马背”生活的态度以及对走向世界的求索。
马“背”堂对于斗笠山而言,已成为古今对话的村落。而曾经“将石与煤”那个“衣衫褴褛”的涟邵人还不曾远去,已然深情地活在了“燃烧着红色的火焰”里,很文化地站在“深泉安澜,本就是幸福的澈色”的日子里,历史地活在“金戈铁马,金石为开”的改革激流中。万平建的行进,将实现与历史的文化遇见,那个挖起煤来锄锄有声的人,也是人们行走中经常遇见的一个中年汉子。我们与他们的这种遇见,可以带给其他无关者的以怀古幽深的通感吗?作为马背堂的诗意存在与历史遗存的本质,就在人们于“时间价值”的溪流中创造出未来生命的文化价值。
作者 杨建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