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江宁
那年,我在洞口县竹市粮站打工,主要是帮其加工大米,后来粮站新修仓库,我又帮其做挑河沙、卵石等苦力活。因为我没技术,只能干苦力活。有一次,我在仓库里挑谷子去加工车间碾米时,发现粮库有一个钱包,打开看时里面有60多元钱和一张80多斤粮食的票据。我猜想,这是一家农户送了一头中等派购猪的钱和粮证。刚捡到时,我心头一热,今天好幸运,这些钱,我打两个月工也挣不到这么多。我把这钱包紧紧握在手中,心怕被别人看到,我高兴了半个小时,谷子也不挑了,思想在做激烈斗争,还给失主嘛,农村有句俗话叫捡到等于买到。不还嘛,人家失主辛辛苦苦一年才养得起这么大的猪,太不容易了。换位思考一下,觉得对不起失主。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,我毅然决然把钱包交给粮站领导。受到了领导的高度赞扬。我挑谷子是从粮站仓库挑到稻谷加工车间去,是按斤两算报酬的,即由粮站人员过秤,自我捡钱交粮站领导后,挑谷子由我自己过秤,也就是说对我非常信任了。还有,这事之前,我自己做饭,这事发生后,粮站领导允许我在粮站食堂搭伙食,这样省了我很多麻烦。接下来,可以说我好事连连。当时是七月份,农民正忙于送公粮,粮站办公室人员在写“热烈欢迎贫下中农喜送爱国粮”之类的标语,粮站在扩建仓库,我正在挑河沙,我挑得满头大汗,也想歇一歇,看粮站办公室的人在乒乓球桌上写标语。中午12点,他们吃中餐去了,我看到桌上有现成的笔墨纸张,忍不住也拿了一张纸写了一副“热烈欢迎贫下中农喜送爱国粮”,我把自己写的字揉拢来,顺手扔在桌子下面,又挑河沙去了。粮站领导和办公室人员吃了中餐,又来写标语,不知怎的,他们把我揉拢扔在球桌下的那张标语纸捡起铺开了,哇,这字写得太漂亮了!他们四处打听这字是谁写的?无果,后来有人提供信息:那个挑河沙的小伙子在此处玩了一会,是不是他写的?粮站主任刘贺年肯定地说,那小伙根本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来。有人还说,你们把他叫来问问不就有结果了吗?于是,粮站刘主任和张书记把我叫到办公室,问那副字是不是我写的,我如实回答,当时,我额上直冒冷汗,也不敢坐,我以为他们要找我麻烦。当时,我出外打工是不允许的,那叫搞单干副业,我是和生产队长讲清出外搞点小副业向生产队投资的,粮站领导看出了我的不安,刘主任很和善地对我说:“小伙子不要紧张,我们粮站今年有一个招合同工的指标,45元一月,一般一年转正,我粮站相当一部分中层干部都是这种形式进来的,如果你愿意,我们就签订合同,你的字写得那么漂亮,是个当秘书的好料子。你如果能来,是在办公室当秘书。手续也容易办,你只要在生产队、大队、公社分别在合同上写上同意二字,并盖上章子就行了,你本人同不同意?”嗨呀!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!我怀疑这不是真的。我不相信喜讯来得这么突然!我言无伦次地反问了一遍,原来确是真的。我欣喜若狂,但也喜忧参半,忧的是这章子不是那么好盖的,但也得去碰碰运气。于是我回家,第一关总算过了,可第二关被卡了,原因是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儿子不能当干部(当时我父亲尚未平反)。我垂头丧气地回到粮站,粮站刘主任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,连声说:“太遗憾了,太遗憾了!”于是,我又走向河边,继续着我挑河沙的苦力活。后来,粮站领导舍不得浪费这个合同工指标,在大水乡找了一位叫匡林茂的高中生,在粮站当了一年炊事员,后被粮站领导推荐上了大学,大学毕业后就留在省里粮食部门,若干年后调往国家粮油研究所。
(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