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江宁
上世纪70年代，在海拔1600多米的雪峰山上，建了家岩山乡药场，主要种植白术、大黄、金银花、淮山、黄芪等20多种常用名贵中药。因为雪峰山上气温比平地低一些，适合这些中药材生长。药场的员工都是各生产队派来的青壮劳力，全场30多名。
1978年，我也派到了药场。那时家里的柴火也比较困难，员工们休息时间在雪峰山上砍了柴，等到晒干了挑回家去。那天吃了晚饭，我把之前砍了晒干的柴挑一担回家去，第二天起大早返回场里上班。我们下午6点吃晚餐，冬季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，加之山路崎岖陡峭，肩上还有100多斤的柴。从药场到山脚有10来里路。从山脚到我家还有15里路，我好不容易从山上赶到平地，这时已是漆黑漆黑了。我马不停蹄急急赶路，忽然我影影绰绰发现前面有个人影，立即加快步伐赶了上去，注意看，是个人，我好心欢喜，在夜间行路，有个伴那该多好，可以聊聊天。我赶到那人身边时叫了声：“老表，你到哪里去?”可那人没反应，我又叫他：师傅，你从哪里来?他仍然没有答理我。我开始紧张起来。这时，我俩开始从小路步入了马路，我加快了速度，肩上100多斤柴，好像只有五六十斤，根本不感觉到累。此时，我不想和他对话了，只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。我思忖着：此人如果是人怎么叫不应?难道是传说中的鬼?听人说鬼是不会说话的。如果真的是鬼，那今天晚上我可麻烦大了!接着我又想：自己做人的准则是：强暴不畏，弱小不欺，非财不取，非理不为，真诚正直，乐善重义。也可以说：为人不做亏心事，半夜不怕鬼敲门。本来我体力不错，在药场30多名员工中我挑担子扛杉树不算力气最大，但若论摔跤，大伙一致公认我第一。我继续想下去，这人就是鬼我也要和他摔一跤，我这样想是为自己壮胆。那时，我正30岁，正是有力使不完的年龄。我开始避开他，加快了步伐，但我走快点，他也走快点，我慢点，他也慢点。这时，我又恼起火来，难道这家伙非要与我比个高低?此刻，我衣服全被汗水渗透，脸上的汗珠直往地上滴。接着，我又问他：老表，今晚你还要赶到哪里去?还是不搭理我，不搭理就不搭理吧，反正自己已做好思想准备，只要他向我进攻，我会毫不犹豫地坚决还击!这时，我俩走得很近，我注意看他，个子比我矮，左边脸是白色的，我看到这脸，心里不寒而栗，怎么人的脸如此难看，一边是白的，一边是黑的，我心想，这明明是鬼!此时，我的脚开始疏软，自己责怪自己怎么这么倒霉。我在这紧张无奈中又行进约两里路，前面有个岔路口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：此“鬼”开始讲话了：“我从这边走了。”哎呀!老天保佑，鬼开始说人话了，我压在胸口的千斤重石块终于落地了!我忙问：“你的脸是怎么搞的?”他说：“我左边牙齿痛，贴了膏药。”原来如此!早知这样，我就不会虚惊一场!我想，此人也许精神有问题，也许他不善言谈与交际，也许他是聋子加傻子，也许……
（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