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六十岁,进入暮年,忘却了许多如烟的往事,也放下了许多失败、挫折乃至困惑,淡定从容如经霜之秋叶乍现。所幸读书的习惯仍未中断,好像比退休前更有时间,更有兴趣了。
买书比以前少多了,多是在翻看以前买下的旧书。而看旧书时又不免勾起书瘾,从书中读出书外之书时,控制不住又去或旧书网买去。这些旧书好像就是自己年轻时为退休后读而买的。退休前,因工作忙等原因没好好读书,现在这个理由对于我不成立了。
于是想到了因果之说。现在读的书,多是年轻时买的,而年轻时只粗读或有的竟未读。当时为什么要五花八门去买呢?还都标上购书时间?记得最早购书时间,是在初中时,在太原火车站站前广场地摊,用父亲给的零花钱买了一套《聊斋志异》(上下册),当时为什么买这套书,原因忘了。直到今年刀郎歌曲《罗刹海市》大火后,我才从书柜里翻出这套纸已泛黄的书,只见书扉页上我写的购书日期是1977年10月,距今四十多个年头了。为了理解歌曲,我又细看了几次书中的“罗刹国”内容,认定这本书储藏之久,就是为几十年后阅读方便而购。
于是又想到缘分二字。人与人相处讲缘分,书和人相见也讲缘分。我这些多年前的藏书就是为现在去读而购的吗?说不清。反正人无癖好,必少欢乐,但人又总不能只为以后做事,不去做好眼前的事。我以为,人六十岁以后,除了吃喝养身、保证健康,不为家人和社会添麻烦外,养心是更重要的活动。养心则无如读书。而书之内,内之内,书之外,外之外,能领悟多少?书海浩瀚,人穷其一生,又能读懂弄通几本?与己与人与社会,又有几人真能弄清读书的真正目的?
书因人而聚,不同年龄段买不同的书,读不同的书。不同身份背景的人读书目的不尽相同,读书收获多少不一,可以说书也在找有缘人。古人云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”,哲人云“书藉是人类进步的阶梯”,是说读书人以学习修身为首要,学可以医愚,可以拓展生活的宽度,延长我们的生命线。旧书犹故交,如一个个朋友在讲述不同的人生故事,等你倾听,去感受它的喜怒忧伤,寻求灵魂的交流。好的旧书更如陈年老酒,琼浆玉液,沁人心脾,历久弥香。
藏了几十年的书,如交了几十年的朋友,每一本书都是一位知己。谁能说这不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呢?
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。书因人聚,好友如书。那一个个书店,那一处处旧书地摊,正如文人雅集、士林论坛,在发出热情的邀约。那一本本新旧书籍,时刻散发着求其友声的嘤嘤之鸣。书籍不灭,大道不止。书香常在,智慧长存。
觅旧书如访故友,寻知音无如读书。六十岁后,出行不便,视案头书本为山水,倘佯其间,不也快哉!我愿读遍年轻时收藏的旧书,六十岁后还有寻访好书兴趣,与书相伴终老。正所谓,旧书不厌百回读,年过花甲好读书。(刘东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