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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岩松:新闻要用"人"去化解宏大命题

2018-01-16 15:58:42    来源:人民网    访问:    

原标题:白岩松:新闻要用“人”去化解宏大命题

《白说》是央视资深新闻人白岩松继《幸福了吗》、《痛并快乐着》之后的新作。他在有权保持沉默的年纪拒绝沉默,为依然热血有梦的人们敲鼓拨弦。他的言说内容跨度长达十五年,涵盖时政、教育、改革、音乐、阅读、人生等多个领 域,温暖发声,理性执言。

被颠覆的金科玉律

我上大学的时候,学校用了一个学期进行“新闻导语写作训练”。导语是什么?导语就是对新闻内核最精炼的浓缩。八十年代的新闻专业教育,写导语讲究的是五个W:什么人(Who)、什么事(What)、什么时间(When)、什么地方(Where)、为什么(Why)。

我一直以为“五个W”是金科玉律。但是最近二三十年,当你看到国外的很多新闻导语,发现坏了,半数以上不再是完整的“五个W”。

2000年9月1日,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,因为那天我儿子第一次上幼儿园。我把他送到幼儿园,看他哭完,撒腿跑机场,飞到悉尼去做奥运会报道。

一下飞机就听说:“中国奥委会施行了最严格的兴奋剂检测程序,一大堆著名运动员都被‘干掉’了。”

我们到记者村去看电视,首先看到的是中央4套的节目,这条消息是传统的报道:“今天下午×点,中国奥委会主席、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袁伟民,在召开的××会议上强调,宁可牺牲成绩,也要一次干干净净的奥运会。”大致是这样的内容。

很标准,五个W都有。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。

隔了一个多小时,又看到澳大利亚电视台的一条新闻,也是反映这件事,但突然看出不一样了。画面里,一个运动员在宿舍里收拾东西,报道一上来大概就是:“中国的运动员×××正在收拾行李,但他不是去参加悉尼奥运会,而是要回到他的老家。”

“五个W”是不全的,但我们一下子就被这条新闻抓住了。

这条新闻结尾,是×××走出体育总局大院的画面,解说词:“×××只需要几个小时的行程,就可以回到他的老家,但是没有人知道,他要用多长的时间再回到这里。”

当时我就觉得,这个新闻表达跟以前很不一样。我们都不太敢于去写这样“五个W残缺不全”的导语。但是后来持续研究下去,我才发现,国外的新闻报道在过去二三十年间,导语写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早已不再强调完整的“五个W”,而是越来越强调这四件事:主人公、故事、戏剧化、悬念。

“人”和“人性”的故事

新闻的核心是“人”。先有对“人”的关注,才有对新闻的关注。讲一千、道一万,人类所有文化产品的实质,都是在描写人和人性,从来没有偏离过。

对于新闻,也是如此。我们要用个体的“人”,去化解宏大命题。

比如交给你一个选题—727万大学毕业生的就业情况。过去的表现形式可能就是“大里来、大里去”,现在,一定会有更多的新闻人选择由一个个体、一个具象的概念切入报道。

或许这个片子或者这篇报道,上来就是讲述一个人物,用电视画面或文字语言去描绘:“星期五这天,清晨4点多,胡宁(假定人名)就起床了。他拿出一套平常很少穿的衣服,准备去参加在工体举办的招聘会。这已经是他进入大四之后参加的第十二场招聘会了??”

接下去可能会有一个转折:“其实,这天要早起的不只是胡宁,与他命运相同的还有727万名大学毕业生,比去年‘史上最难就业季’的人数还多出30万。”一下子就将报道面横向拉开了。然后继续加入宏观的观察,但最后还是要回到胡宁身上,回到个体的故事里。

国外的新闻报道几乎已成共识:通过具体人物,表达宏大事件。没有主人公就没有事件,就会让新闻可信度,尤其是吸引力降低。所以,你首先要明白,新闻写作传播,就是一个写故事和讲故事的过程。不要在“故事”和“虚构”之间画等号—真实的事情,也需要通过“讲故事”的方式进行传播。我们在对外、对内的宣传当中,有相当多的失败就是因为不会讲故事。花了很多钱出了很多力,却没有好的效果。

逻辑:站在受众的角度思考

要讲好新闻故事,第一个准则,就是站在受众的角度去思考,而不是反过来,站在自己的角度。

过去我们设计广播或电视的节目结构,都是假定受众从第一分钟开始听或看,一直到最后一分钟节目结束,由此完完整整地来考虑它的起承转合:怎么开头,怎么推进,怎么高潮,怎么收尾。

但国外的传媒调查显示:听众和观众会在任何时间进入、任何时间离开。这就对我们过去那套“线性逻辑”产生了挑战—中途进入看不出眉目,立刻就换台了。所以现在,“平行逻辑”正在快速成长,要让任何时候进来的受众都可被抓住。

我小时候,一放学就跑到电线杆子底下,听袁阔成、单田芳的评书,一听就是半小时,聚精会神。现在,你给我讲半小时故事试试?你能让多少人从头听到尾?更何况,还是连续一百天,每天半小时。很难。

现在的人们生活节奏加快,对故事的心态和审美不一样了。同样是半小时,过去你可以慢条斯理地讲一个长故事,现在却可能要把长故事分解成好几个完整的短故事,再组合在一起。比如《舌尖上的中国》,你任何时候打开电视,都能跟着它的故事走。

受众的需求发生了变化,讲故事的人必须适应这种变化。

细节:直指人心的力量

一个好故事,从内容层面上看,有了人和人性、悬念和逻辑,还有很重要的一项—细节。新闻人应该养成这样一种习惯:无论做什么样的选题,首先考虑人物,其次寻找细节。

我们常说,一篇文章写得“有血有肉”,细节就是文章的“血肉”。好的细节,会在聆听者产生倦怠的时候,将他再次带入故事。被细节牵引着的人,聆听的状态都是不一样的。比如,大家平时一听到“主旋律”这三个字就头疼,话题太大!如果把大话题转化成故事、再引入一些细节呢?

无锡有两大家族:荣氏和钱氏。荣氏家族出了荣毅仁这样的国家副主席,钱氏家族出了钱穆这样的大学者。钱穆有个侄子,1931年考上了清华大学,语文、历史都是第一名—双百。他的名字叫钱伟长。钱伟长进了清华以后,陈寅恪希望他学历史,闻一多和朱自清希望他学文学。可是入学第二天,就爆发了“九一八”事变,钱伟长夜不能寐,觉得学历史、学文学都无法拯救民族命运。他左思右想,跟同学探讨交流,只有学造坦克、强大自己的实力,国家的前途才能慢慢变好。

造坦克就得学物理。第二天钱伟长跟学校说,我要学物理!老师打开成绩单一看,乐了:中文和历史都是100分,物理5分,数学加化学一共20分。考成这样,您敢学物理?

因为钱伟长态度很坚决,学校跟他达成了一个协议:在物理系试读一年。钱伟长答应了。他毕业的时候,成绩是物理系第一名。

几乎所有人听完这个故事都热泪盈眶。这是不是主旋律?当然是!但这里没有标语、没有口号,只有人、只有故事、只有细节。

再举一个关于“细节”的例子。

上世纪五十年代很有名的女指挥家郑小瑛,刚当母亲不久,就被送到莫斯科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深造,一去几年回不来。

终于熬到毕业,她成为全苏联第一个走上柴可夫斯基音乐厅指挥歌剧的女指挥家。演出那天,她把孩子的一张笑着的照片,夹在乐谱的最后一页。演奏开始,一章一章、一节一节地往下行进,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,在全场长达几分钟的雷鸣般的掌声里,郑小瑛一直热泪盈眶地看着乐谱最后一页,照片上的孩子也正笑着看她。

请告诉我,这样的故事可以抓住人吗?当然能!然而有多少人会去挖掘这样的细节?没有这样的东西,你的故事怎么会有说服力和感染力?

我们平常都在忙什么?轻易去站队,去互相攻击,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吗?生活中有无数这样的故事。我们想象一下,不管你弘扬什么还是批评什么,那些都是外在的要求。如果掌握了讲一个好故事的方式,还怕没有“制空权”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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